思鲤

01 长大总是来得猝不及防

“这个世界的小孩，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会开始呈现一种新的特征。”
“初期症状为肩胛骨发痒，头顶酥麻，然后一部分人长出了角和箭头尾巴，一部分人长出了羽毛翅膀。”
“声音也会发生明显变化，小安德鲁唱歌的时候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！他的声音又尖又细，就像火炉上刚烧开的一壶热水那般高调……”
樱井停下翻动书页的手，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孩，“小润？”
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。
樱井不动声色地把童话书放回床头柜，悄悄关上小夜灯，又掖好被子，轻手轻脚地刚打算翻身下床，然后大腿就被毛茸茸的东西贴近蹭了蹭。
樱井低头一看，小润并没有被吵醒，只是无意识地哼了哼抱紧了自己的手臂，似乎是对自己偷溜的行为表示不满。樱井没辙了，无奈地笑了笑，收回那条迈下床的腿乖乖缩回了被窝。
六七岁正是粘人的年纪，只是没想到睡梦中都能这么粘，樱井揉了揉润的头发，轻轻拍着他随呼吸缓缓起伏的肩膀。
这次的等级考试小润一定是累坏了吧，连故事都没听完就睡着的情况可是不多见，以往都是缠着自己讲下一个，下下一个，和下下下一个……
樱井听着浅浅的呼吸声，阖上眼。

*

“小润，我今天早上要去听一个讲座，所以得赶早，你动作要快一点哦。”早起的樱井一边喊话，一边手忙脚乱地学着电视节目里那样颠锅，手上的平底锅却丝毫不听自己使唤，说好的厚蛋烧也变成了不知道什么烧，唯有脚边的碎鸡蛋壳还能提供些许证明。
樱井扶额，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第四十二次被平底锅打败了。他可以用英文写篇分析GPA为何膨胀的论文，也可以用通俗的语言解释“为什么自助餐厅吃不垮？”、“为什么可口可乐的价格多年保持稳定？”、“为什么迪斯尼不提供express的服务？”诸如此类的问题，但就是对付不了区区一个锅。
不管了，樱井咬牙把那摊勉强能看出是鸡蛋为原料的东西盛在碟子里，毕竟只要是鸡蛋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，这是共识。
坐在餐桌旁等了五分钟，然而小润还是没出来，围着围裙的樱井走到卧室门口，敲了敲门框提醒，“早饭要凉了哦……”
“知——道——啦——”刚刚下床的小润回过头，漫不经心应了一句，伸直手臂长长地伸了个懒腰。
下一秒，樱井手里的勺子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“嗯？”小润的手还悬在半空，疑惑地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的樱井，“翔君？”
说完这句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——这不是自己的声音。
润惊慌地低下头，下意识地飞速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——
原来能当长款睡衣穿的樱井的短袖此时已经遮不住膝盖，下摆堪堪扫在大腿的位置，手臂变长了，看地面的时候变远了，他匆匆回头，在床头柜上亚克力相册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脸。
“主、主人……”
润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与无措，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化。樱井同理，怔怔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少年。
他不是没亲眼目睹过小润每个阶段的变化，但这一次与前几次通过等级考试后完全不同，一夜之间，小润就已经变成了十五六岁少年的面孔。
明明前一晚还是抱着公仔睡觉的小男孩啊…
樱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，深呼吸一口，慢慢潮小润走去。
才刚走近就感到腰上一紧，小润紧紧箍着自己的腰把脸埋在腰间，樱井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，“小润…长高了啊。”
小润仰起头——好像是真的，主人的脸变得近了，看得也更清楚了，润重新把头埋进樱井的衣服，怯怯地小声问：“是不是很奇怪……”
樱井的心停跳了一秒，少年的眼神比西伯利亚的雪景还要纯净，又带着熟悉的依赖。
“不会啊，小润还是小润嘛。”樱井安抚道，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。
他仿佛能从指尖感到骨骼下隐隐生长的力量，像雨后拔节的竹笋，包子脸褪去了一些稚气，多了几分少年特有的英气与倔强，樱井莫名有种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的感觉，尽管他还是有些不习惯，本来就是，这样的成长速度也太快了，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……
“咕。”肚子饿的声音适时响起。
小润这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：“哈哈哈哈哈哈哈翔君你肚子叫了诶！”
“啊是哦。”樱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那我们先去吃早饭吧。”
“嗯～”

*

“小和。”相叶严肃地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和大人，揣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。
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，秀气的眉却拧了起来。
气息，感知，温度……一切就绪，接下来就是关键的一搏。
“我不会让步的。”相叶盯住和拢在袖口里的手，他知道那里正在暗暗蓄力，就算他们之间实力悬殊，赌上最后的尊严也要迎难而上，他相叶雅纪可是最不怕面对失败的男人。
“来吧！”相叶大声喊道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拳。
和大人亦在同时化出有力的一掌，轻启双唇，幽幽吐气。
“布。”
………
“啊可恶！又输了！”相叶抱头不甘地在地上打滚，“小和你一定是用了妖力！这不公平！敢不敢不用妖力再来一盘！”
“比起妖力，我只要拥有能看到你口袋里握成拳的视力就够用了。”
相叶哭丧着脸，明明是个完全靠运气的游戏，为什么就被小和完全制霸了啊？正因如此，自己已经连吃了一周的生姜烧了！
“小和……”相叶决定软硬兼施双管齐下，“我们今天就……”
“这个游戏可是你先提出来的。”和大人不慌不忙，无情拒绝。
“……嗨嗨嗨！”放弃抵抗的相叶从地上爬起来，自暴自弃地撸起袖子朝厨房走去，“不就是生姜烧吗，我等你吃到腻的那天……”
和笑而不语。
说起来，小润的能力应该已经觉醒了。
空荡的阁楼只下自己，和望向窗外，也不知道樱井那边怎么样了，大概被突然成长的小润吓到了吧。
能力觉醒考试是妖怪等级考试中尤其重要的环节，能力分为几种，比较常见的是水，火，木等，天象系比较稀有，自己是就属于天象系其一的光系妖怪，而小润的天分很高，如果能觉醒天象系的能力无疑是锦上添花。
当然无论是什么能力，他都对小润很有信心就是了，怎么说也是本大人的徒弟，怎么会比其他妖怪差……
和眯起眼。
总而言之，晚饭后还是免不了到樱井那儿走一趟了，虽然上大学后的樱井从家里搬了出来，住处比起老家要远了一些，但是只要是跟小润有关的事，对自己来说都是风雨无阻的——
嘛，反正有人撑伞。

*

下课后的樱井急匆匆往家里赶，这种感觉很奇妙，明明小润更小的时候都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（或者说一个妖怪更合适），一夜之间长大了反而让人记挂。
气喘吁吁跑到家楼下时，远远的，樱井就看到了沙坑边的秋千架上坐着的小小的身影。
果然还是小孩子嘛……樱井扬起嘴角，朝对面挥了挥手。
少年轻巧地从秋千上跳下来，朝樱井办了个鬼脸：“你太慢了！”
“我已经是跑着回来啦，体谅体谅老年人。”樱井自然地牵过润，正好碰上住在隔壁的邻居。
“亲戚家的孩子吗？”老婆婆笑眯眯地问。
“啊、是的……”樱井声音越来越含糊，笑着打了个哈哈，一直到快进家门的时候樱井才猛然想起——这么说来，润已经能被普通人看到了？
这倒是让樱井有些莫名的不快，没由来地皱起眉，刚好被润灵敏地察觉到。
“主人有什么烦心事吗？”
樱井赶紧摇摇头，温和地笑了笑，“没有，我在想晚饭吃什么。”
润撅起嘴，“还不是老样子啦，主人你会做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。”
“所以小润应该多鼓励我，而不是每天都来我打击一遍啊。”
樱井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一边应付小妖怪的抱怨，“小心我不给你做晚饭了……喂！！！”
才刚打开房门，就被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相叶大人吓了一跳。
“你们……算了。”樱井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，有些头疼。
不过这两个家伙不请自来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，总有一天自己会习以为常。
大概又是窗户忘了关吧……
“和大人呢？”樱井左顾右盼了一下，客厅里却只看到相叶。
“这。”
话音刚落，窗台就闪过一个敏捷的影子，和大人翻身而上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布了一个结界，省得又有奇怪的东西找过来。”
和边说边侧身，眼神仿佛能拐弯似的绕过樱井，寻找徒弟的身影。
“师傅！”润扑过去，长高的身体刚好够勾住和的脖子。
和大人扳过小妖怪的脸仔仔细细打量，果然是变了样，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成就感，他伸手拍拍樱井的肩，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。”
和大人的表扬让樱井有些受宠若惊，虽然下一秒对方的手就作势夸张地从自己肩上滑了下去。
“小润，我这次过来是要告诉你，你有一项能力觉醒了，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，能力越早知晓越好，便于决定今后你训练的方向。”和大人顿了顿，双手搭回依然勾着自己脖子的小润的肩膀。

“我亲自来给你测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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